【米英】契约
※恶魔米x黑桃王后英
※脑坑太深 养成系(误)
————————
“……”
晨光透过厚重的床帘蒙在房间内的地毯上，亚瑟坐直了身子，努力回忆着刚刚结束的梦境。但无论如何努力，浮现在脑海中的，除了过于宽大的黑色蝙蝠翅膀以外，就再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在亚瑟长于普通人的生命中，这个梦不知出现了多少次。但似乎亚瑟的生命还远不够长，他终究是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分辨这个梦境的含义。
»»
“怪胎！恶魔！”
亚瑟抱紧了自己小小的身体蜷缩在墙角企图寻求一点庇护，不认识的同龄孩子小小的拳头雨点一样得落在身上，不知道谁的皮鞋尖踢到了亚瑟的小腿骨，疼痛让他差点大叫出声，赶紧咬紧了下嘴唇祈祷着时间快点逝去。
不谙世事的孩子们终于欺负够了，又嫌弃得在亚瑟的脚边淬了一口唾沫才嬉笑着离开。
亚瑟在原地蹲了十分钟左右，一直等到身上的疼痛感不那么让人难以忍受才直起了身子，捏了捏自己有些发麻的小腿，踉跄着从小巷走到了街道上，借着商店的橱窗玻璃照了照，玻璃映照出的少年有着漂亮的沙金色头发，粗眉毛下是一双清澈的祖母绿眼睛，过于宽大的衣服罩在身上。亚瑟凑近看了下，确认脸上没有明显的伤痕，又扯了扯袖口遮好手臂，才迈步回家。
这里是扑克大陆黑桃王国中心王城周边的一个不知名小镇，要说在这个安详的小镇还能发生什么大事，那大概就是两年前那场大火了。大火烧毁了一座房屋和一大片森林，还带走了两条生命，而那场大火的纵火犯，只是一个七岁大的孩子。
亚瑟在那场大火中失去了自己的双亲，或者说，他亲手烧死了自己的父母。七岁的他还不能完全控制自己过于强大的魔力，暴走的魔法烧毁了他唯一的家。
懵懂的亚瑟一夜之间变成了孤儿，小镇的人视他为灾难的象征，对他避之不及，所幸一位善良的老魔药师于心不忍，收养了他，教导他如何控制魔力的释放。
客厅的挂钟刚刚敲响十二点整的报时，亚瑟睁开眼睛坐了起来。身上各处的淤青让他难以入眠，干脆起床去喝杯水。
事实上，难以入眠的原因不仅仅是身上的淤青。亚瑟一手捏紧了玻璃杯，因为用力，指甲有些泛白。另一只手伸进了口袋，摸索到白天捡到的纸片，抓住又松开，似乎把它曝光在灯光下是件令人畏惧的事情。亚瑟的心脏紧张得狂跳着似乎下一秒就要冲口而出，大脑和炉灶上正在煮着的水一起沸腾开，理智像水蒸气一样从头皮的缝隙里蒸发了出去，亚瑟掏出了纸片，展开在昏暗的灯光下。
那是一张关于如何与恶魔签订契约的黑魔法介绍。
与恶魔相关的所有魔法早在亚瑟出生前就成为了黑桃国的禁忌，似乎是因为胡作非为的魔王和黑桃国的守护王交恶所导致的。
顺带一题，黑桃国的统治者名义上是国王与王后，但实际国王从黑桃国建国以来就不曾真实存在过，似乎是一个虚位，永远留给黑桃国的守护王。所以尽管王后代代交替，但国王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人，而这个人谁也没有见过。
现在，亚瑟正捏着那张早就不该存在的禁忌的魔法书的某一页纸，虽说这也许只是一个假冒的伪劣品，或者是某人的恶作剧也说不定，但……
亚瑟鬼使神差得在客厅画下了魔法阵，站到了正中央，一面念动咒语，一面在心里嘲讽自己的幼稚，同时又难以否认自己隐隐的期待，只是说到底，自己召唤恶魔究竟是打算做什么呢……
在亚瑟刚刚意识到最根本的问题时，咒语已经念至最后一个音节，就着厨房昏暗灯光的客厅瞬间沉入无边的黑暗，似乎连脚下踩着的都是虚无，亚瑟甚至看不见自己的手，只能凭借身体的连接感受它的位置。接着凭空出现了风，像是翅膀扇动卷起来的风从脚底淹没至头顶，但亚瑟什么也看不到。
“汝，为何而来？”
凭空出现的声音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像是身后，又像是脚底，明明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的，但亚瑟却冥冥之中觉得不值得恐惧。但这个问题，亚瑟的确是不知如何作答。
似乎有东西凑近了过来，鼻息一样的气息喷打在脸上却没有一丝热度，虽然亚瑟很想伸手摸一摸，但理智告诉他还是不要这么做为妙。
“……”
沉默让周围的黑暗似乎都凝结了，亚瑟紧张得一动也不敢动，黑暗中的物体似乎将他从上到下仔细排查了一遍然后又退开到一定的距离。
“我还在想会是谁召唤了我，怎么是一个小鬼头。”
男人的声音同刚刚的庄严肃穆完全不同，带着一丝慵懒和嘲讽，接着一个响指的声音，周围恢复到正常，厨房的灯光投射过来，亚瑟脚下的魔法阵已经消失，客厅的中央漂浮着一位男性的恶魔。
男人有着墨一般漆黑的短发，乱糟糟像是没有整理好，宽大的蝙蝠翅膀张开几乎填充满整个客厅，一身黑色的装束，随意得翘腿半坐在半空中，细长的恶魔尾巴指向亚瑟，锋利的尾端尖刺正抵在亚瑟的喉结处。
这是一位货真价实的恶魔。
男人微皱着眉头半垂着眼睛面色不悦，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召唤他而来的是面前这个小鬼，环顾四周也没有找到另一个人，有些怀疑得伸手触碰了亚瑟的额头。
“这还真是令人惊讶。”
男人摊了摊手，似乎决定接受被一个九岁的小鬼召唤而来的事实，尽管亚瑟并不知道男人了解到了些什么让他感到惊讶又接受了现实，但现在的亚瑟根本无暇顾及这些。
亚瑟下垂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还抵在喉结处的尖利的尾刺，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但不仅仅是因为恐惧，更多的是对于恶魔到来的兴奋，亚瑟颤抖着声音开口。
“你，你是恶魔吗！”
男人用审视的眼光俯视着他，亚瑟被盯得有些窘迫，也开始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刚准备道歉，男人开口回答道：
“是的。”
“我要和你缔结契约！”
男人饶有兴味得看着颤抖着声音强装镇定和他对话的亚瑟。
“是吗？那你要我做什么呢？”
“我……我现在还没有想好！但是在契约期间内！只要是我的要求！你都会照做不是吗！”
“是的，只要我能做到。”
“那就没什么好废话的了！”
亚瑟瞪着眼睛逼着自己看着男人，男人俯视着小小的亚瑟只觉得好笑，但那双漂亮的祖母绿眼睛里的绝望和不顾一切又让他无法移开视线。
“阿尔弗雷德，阿尔弗雷德·F·琼斯，这是我的名字，你会需要它的。”
阿尔弗雷德淡淡得开口道。
“我叫亚瑟·柯克兰！从现在开始！这个名字就是你主人的名字了！”
阿尔弗雷德终究是没忍住笑出了声，人类的寿命对于阿尔弗雷德来说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干脆陪这个小鬼玩一玩，权作自己漫长而无尽生命中的一份消遣，何况阿尔弗雷德也对这眼睛里的决绝充满了好奇。
阿尔弗雷德俯身凑到了亚瑟的身边嗤笑着说道：
“那就请多指教了，小亚蒂。”
»»
“啧啧啧，看看你这幅样子，可真是狼狈。”
阿尔弗雷德凭空出现在街角的小巷子里，摇着头嘲讽着被脏水泼了一身的亚瑟。
“谁让你来的！回去！”
亚瑟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散发着腥臭气味的水从头顶划过脸颊，看起来没有一点说服力得怒吼着，小小的身体像是拼尽了全力。
“小子，你最好放尊重点。”
阿尔弗雷德口气不善得说道，猛地凑近了亚瑟。瞬间而来的压迫感像是抽离了空气中的氧气，攫紧了亚瑟的肺部，被掐死了喉咙一样的窒息感逼得亚瑟说不出话来，亚瑟涨红着脸不甘示弱得瞪着阿尔弗雷德，没有一丝一毫要让步的意思。
阿尔弗雷德突然被逗笑了，尽管亚瑟因为缺氧而通红发紫的痛苦样子看起来并不可笑，可阿尔弗雷德还是露出来喜悦的表情。压迫感紧接着消失，氧气被大量吸进亚瑟的肺里，呛得他直咳嗽。
“我想要出来转转，还不需要你的同意。”
阿尔弗雷德满不在乎得停在半空中，俯视着这个脆弱又不愿认输的生命。
“我想你需要清理一下。”
阿尔弗雷德打了个响指，凭空出现的水球把亚瑟裹了个结实，亚瑟被灌了一大口水，赶紧捂住了嘴巴防止自己再不小心溺水。好在这次阿尔弗雷德还算仁慈，水球只停留了十秒左右就破裂了，刚才只有上半身湿漉漉的亚瑟现在整个人都湿透了，不过身上的脏水倒也被冲了个干净。
亚瑟现在可没有心情骂阿尔弗雷德了，被折腾了两次的他有些精疲力尽得坐在地上大口得喘着气，对于一个还不到十岁的孩子来说，这样的刺激着实大了些。
阿尔弗雷德走过去抓住了亚瑟的衣领提了起来，微笑着对上亚瑟愤怒的眼睛。
“洗完需要烘干。”
亚瑟的身体紧跟着升到了半空中，衣服的领口勒得他有些难过，阿尔弗雷德似乎也观察到了这一点，看起来十分不耐烦得改用一只手托住亚瑟瘦小的身体，舒展开的宽大翅膀卷着风将两人送到了高空，夏日的暖风很快将亚瑟冰冷的身体温暖了起来。
亚瑟抓紧了阿尔弗雷德的手臂，俯瞰着这个自己从小生活的小镇，同龄的孩子玩耍的街道，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面包店，有着各式各样奇妙材料的魔药店，现在都在亚瑟的脚下不断得缩小成一个肉眼几乎看不清楚的点。
亚瑟忽然觉得和这个巨大的扑克大陆比起来，自己的存在是那么的渺小，渺小到任谁都能忽略他，脚踏他，但这不是他所希望的。
“阿尔弗雷德，现在我有一个愿望。”
阿尔弗雷德看着亚瑟稚嫩的脸上努力摆出的认真的表情，挑了挑眉。
“嗯？”
“我要学魔法，你刚才的那些，我全部都要学会。”
亚瑟盯着阿尔弗雷德深邃的眼睛，小小的手抓着阿尔弗雷德的袖子握成了小拳头，不知因为激动还是紧张而微微颤抖着，漂亮的绿宝石眼睛闪亮亮得发着光。
“那就要看你能不能学会了。”
阿尔弗雷德勾了勾嘴角，恶意得放松了下托住亚瑟的手臂，又在亚瑟惊慌失措得抓紧了他的衣服时重新托住他，在对方恼羞成怒的咒骂声中大笑了起来。
亚瑟的确是个天才，从基础魔法到进阶魔法，再到高级魔法，普通魔法师至少需要三十年的时间，亚瑟却只用了十年。当然，阿尔弗雷德可没有耐心手把手得教导他，他只是简单告诉了亚瑟该如何控制和释放魔力而已。阿尔弗雷德更愿意告诉亚瑟关于禁术和黑魔法的事情，虽然亚瑟表面上对这些东西嗤之以鼻，但又会在阿尔弗雷德回到异界后偷偷记下这些被禁忌的魔法。
「真是个不诚实的坏孩子。」
阿尔弗雷德在心里嘲讽着，嘴角却不自觉得上扬。
»»
十年时间于亚瑟而言，是从少年到青年的漫长时光，但对于阿尔弗雷德来说，不过是如日升日落一般的须臾瞬间而已。
再次见到亚瑟的时候，抚养亚瑟长大的老魔药师刚刚去世不久，一身肃黑的亚瑟竟让阿尔弗雷德觉得有一丝成年男性的性感。
“阿尔弗雷德，我要去参军。”
亚瑟说这句话时微微皱着眉，初见时的决绝跨越十年的时光再一次呈现在这双祖母绿的眼睛里，有那么一瞬间，阿尔弗雷德觉得自己似乎要被这光吸引了去。
“哦？”
“黑桃国现在正处于战乱中，身为这个国家的子民，我认为我应该出一份力。”
亚瑟微微攥紧了拳头，阿尔弗雷德嗤笑一声，坐在尾巴上跷着腿抱起手臂，身体微微后倾，露出嘲讽的表情。
“就算你什么都不做，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在阿尔弗雷德过于漫长的生命中，不知有多少国家经历了兴盛与衰亡，对于旁观者阿尔弗雷德来说，黑桃国也不过是其中一个。
“你阻止我，我也会去的。”
“我不会阻止你，我倒希望你在战争中死掉，这样我就自由了。”
阿尔弗雷德摊了摊手，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又忍不住偷瞟着亚瑟的反应，亚瑟低垂着头，闷不做声。
正如阿尔弗雷德所预计的那样，战争并不顺利，长年依赖于同一种魔力来源又不愿意接受新科技的老古董黑桃国在这场战斗中屡屡败退，终于在第三年的战斗中被攻破了王城，身为士兵之一的亚瑟和众多杰出的魔法师一起守在王城外，作为最后一份力量，为王后的撤离争取时间。
「只要王后在，黑桃国就能迎来复兴！」
所有黑桃国的子民都如此坚信着。
邻国的军队出现在视野范围内，招摇的旗帜似乎在炫耀自己一路而来的胜利，不知哪里而来的精灵的惨叫作为进攻开始的标志。
火焰的光烧红了天空，断裂的魔杖仍在释放着魔法，敌人的数量似乎没有穷尽，魔力耗尽的魔法师换上冷兵器也要拼死一搏，不知是为了国家的荣耀还是自己的理想。血泪惨叫混杂，亚瑟只能感受到身边熟悉的魔力感知一个又一个得消失，不知谁的炽热的血喷洒在他的身上，烫得他浑身发烫双目通红，不管身边出现的是什么只想要撕碎碾压，禁术也好黑魔法也好，只要能够杀掉眼前的障碍。
但敌人太多了，防线还在节节后退，眼瞧着最后的城门就要被攻破，杀红了眼的亚瑟慌乱中召唤了阿尔弗雷德。
阿尔弗雷德似乎对于自己出现于这样满是鲜血与尸体的地方并不感到意外或是厌恶，好脾气得开口道：
“有何吩咐？”
“杀了他们！所有的人！全都杀了！”
亚瑟嘶吼着，手中的魔杖还在不停地挥舞，阿尔弗雷德微微鞠了一躬，微笑着作答：
“遵命，我的主人。”
阿尔弗雷德来到了战场正中央的上空，微微歪了歪脖子，平日缩在身后的小蝙蝠翅膀展开成了宽厚的巨大羽翼，无边的黑色似乎要遮蔽天日。战场上的魔力瞬间消失，人们被迫停下了动作注视着空中的阿尔弗雷德。
阿尔弗雷德用修长的手指在空气中轻巧地划出了闪着紫色暗光的六芒星，微弯的嘴角给战争做出了审判。
“现在，沉入黑暗。”
阴沉的天空消失了，地面的尸体消失了，甚至人们所能感受到的自己，也消失了。
黑桃王城守卫战，唯一幸存者：士兵，亚瑟·柯克兰。
战况：胜。
亚瑟突然想起自己一直忘记的重要的事情，在曾经撇过一眼的某本不知名小书上记载着，Alfred·Foster·Jones，这个名字，属于异界的王。
只是，一切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
“骗子！”“恶魔的奴隶！”
亚瑟低着头瑟缩着身体，企图从围堵的人群中穿过去。
“我的儿子！他本该在那场战争中活下来回到我的身边！只因为你！”
“啪。”
不知道是谁丢了第一块石头，石头砸中了亚瑟的额角，锋利的边缘划出了一道血痕，温热的血液顺着额角下滑。
接着是更多的，来自父亲的孩子的石头，来自丈夫的妻子的巴掌，来自儿子的母亲的推搡。
一切本不该是这样的。他想要赢得战争，他想要人们簇拥着他称呼他为英雄，或者至少有那么一两个人知道他，并对他做出感谢，人们会忘记他曾带来的灾难，对他笑脸相迎，但一切似乎恰恰相反。
亚瑟的眼睛干涸得流不出一滴眼泪，他只能茫然得感受着身体的摇晃，甚至疼痛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从哪里开始错了？我可以重来吗？可以给我机会重来吗？」
亚瑟这么祈祷着，但神也许是不存在的，存在的只有能够带来死亡和噩运的恶魔。
愤怒的群众发泄了一点心中的不满就丢下满身疮痍的亚瑟回到了生活的正轨。
只有亚瑟的生活，再也回不到预定的轨道线。
亚瑟回到家，锁上已经被砸坏的没什么作用的门，破碎的玻璃窗漏下了更多的阳光，但他还是更愿意拉紧窗帘让房间沉进也许现在更适合他的黑暗中。
亚瑟躺在床上面朝着墙，冥冥之中感受到床边站了一个，也许可以称之为人的生物。
“你也要来笑话我吗。”
亚瑟背朝着他开口，声音平静地不带一丝感情。阿尔弗雷德尽力让自己表现得无所谓一点，拽过一张椅子坐在了床边。
“你这样可真难看。”
刚说完，阿尔弗雷德就有些后悔了，也许这种时候更应该说一些安慰的话，但他的嘴里似乎总是吐露不了美丽的话语。
“多谢夸奖。”
现在阿尔弗雷德有点放心了，看起来亚瑟还可以对自己开开小玩笑。亚瑟翻了个身坐了起来，破掉的额角撞进阿尔弗雷德的视线。阿尔弗雷德没有多想，伸手想触碰流血的地方，但是亚瑟本能得躲开了，连带着身体似乎也微微颤抖了一下。
“我不会伤害你。”
亚瑟有些惊讶，阿尔弗雷德的口气甚至是温柔的，覆在伤口上的手指有微弱的热度，疼痛渐渐消散，从一点到全身，这让亚瑟甚至产生这个家伙还是有人情味的错觉。于是亚瑟开口问道：
“你觉得……解除契约……”
亚瑟还没有说完就停了下来，他有些犹豫，他不知道对魔王说出这样的话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但他还是决定在阿尔弗雷德难得温柔的时候试探性得问上那么一句，毕竟……是的，如果没有和他卷在一起，也许现在他已经死在了战场上，又或者他一辈子都不会有什么成就，但总好过被所有的人唾弃……甚至，怨恨。
阿尔弗雷德狠狠得按在了伤口上，亚瑟疼得龇牙咧嘴，赶紧捂住了伤口。
“你知道和恶魔签订契约的代价是什么吗！”
阿尔弗雷德凑近亚瑟的耳边恶狠狠得说着。
“如果是死亡，我想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亚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一点，但还是带上了一点点的颤抖，阿尔弗雷德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他嗤笑着直起身子俯视着这个强装镇定的小伙子。
“你以为会有这么简单？在非死亡前提下解除的契约，可比因为契约者死亡而自动解除要复杂得多，代价，也相应地……”
阿尔弗雷德忽然严肃了起来，一直以来慵懒的眼睛难得的认真，直勾勾得盯着亚瑟漂亮的祖母绿眼眸，那双眼睛里……
“……更加，难以承受……”
温柔。是的，如果亚瑟的感官还是正常的，他在阿尔弗雷德的眼睛里看到了温柔，一个恶魔，异世界的王者，温柔地，看着一个人类？这太荒谬了，但亚瑟还没来得及看仔细，阿尔弗雷德就已经离开了。
“咚咚咚。”
敲门的声音紧接着响起，亚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去开门，门外会是那些愤怒的群众？还是别的什么人……
“柯克兰先生，黑桃王宫的使者，为您带来王后陛下的旨意。”
声音从门外传来，亚瑟燃起了一丝希望。
»»
地下囚牢的窗户像是形同虚设，亚瑟有些分辨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虽然他很想用一点点的小魔法给自己照个亮，但束缚在双手上的魔力控制带阻止了他。昏暗阴沉的监狱，关押着即将被处死的死囚，这听起来真是糟糕极了，但亚瑟倒觉得意外得平静，毕竟一切就快要结束了。
对于阿尔弗雷德的突然出现，亚瑟丝毫不感到意外，甚至难得好脾气得打了个招呼。
“你好啊，魔王大人。”
阿尔弗雷德看着亚瑟憔悴的脸，身体里的某一块似乎在叫嚣着些什么，那是阿尔弗雷德所不能理解的事情，就像他不能理解为什么守护了王城的人只因为和恶魔有瓜葛就要被处死，或者说为什么害得无辜士兵死去的人是他，受到惩罚的却是亚瑟。
“我可以带你出去，只要你许愿。”
亚瑟笑了。
“好啊，那我许愿，许愿你获得自由。”
阿尔弗雷德沉默着对上亚瑟嬉笑的表情。
“其实不需要许愿，我知道的。毕竟明天一切都会结束。啊，也许不用等到明天，请原谅，我无法分辨现在的确切时间。”
亚瑟抬头努力看了一下被禁锢魔法笼罩的小小的窗户。
“现在，请让我睡一觉吧，尽管我将沉入永远的安眠。”
阿尔弗雷德走近了一些，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亚瑟已经抱住了自己的双膝埋头蜷缩了起来。
在阿尔弗雷德漫长而无尽的生命中，听说过太多他的臣民因为契约而深陷其中的故事，他一直觉得这是一件愚蠢的事情，没什么比这更加可笑的了。
但现在，他感到自己想要走到亚瑟的身边抱一抱他，尽管他不能理解这其中的缘由。
「我会给你自由。」
阿尔弗雷德在心里默念着。
在契约双方健在的情况下，需由恶魔主动解除契约，解除契约后，所有与其相关的人、事全部被改写，契约者遗忘关于恶魔的一切，但与此相对的，恶魔的记忆不会有任何篡改，恶魔将保留有这份记忆，在他漫长的生命中，永远。
阿尔弗雷德凑近了亚瑟，熟睡中的亚瑟呼吸均匀，金色的碎发在额前轻轻晃动，阿尔弗雷德笑了，现在的亚瑟看起来就像个孩子，毫无防备得享受着他所以为的最后一个夜晚。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阿尔弗雷德轻轻抚弄着亚瑟柔软的金发，尽管也曾开玩笑得大力揉弄过他的头发，但这样温柔得触摸，似乎还是第一次。
亚瑟好像也感受到了，脑袋微微侧了侧蹭了一下，发出了细小的鼾声。
阿尔弗雷德笑了，如果现在亚瑟能够看到，一定会惊讶于阿尔弗雷德温柔的表情吧。
“晚安，亚瑟。”
轻轻地，吻在了亚瑟的额头。
「也许没那么难以承受。」
»»
黑桃历298年，原士兵，亚瑟·柯克兰，因在黑桃王城守卫战中立下显赫战功，被群众推举为第74任王后。
在他的统治下，黑桃国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百年盛世。
《黑桃国野史》：柯克兰王后在位期间，曾致力于探究寻回记忆的魔法，但似乎穷其一生也未获建树。
阿尔弗雷德随意翻了翻这本无聊的书，匆匆瞥了两眼无聊的字句，随后将它丢尽了正熊熊燃烧的火焰中。
-Fin-
评论(4)